第7章_亲爱的家家

白天使的蛮力是年少冬天不爱穿秋裤。千语这晚每走一步都掉了一根骨头，等回到43号，这具身体就散完了。 　　一进门千语就如泄气的氢气球，瘫坐在左边的沙发处。 　　王铎礼一个人坐在右边沙发上抽烟，同千语对视一眼，吐了口白烟，开腔打趣，“累成这样？” 　　“一般一般。”千语对着空气用手扇了扇，试图扇散烟味，扇着扇着忽然问：“王哥，这里归谁管？” 　　“？”王铎礼不解，“问这个干嘛？” 　　“工地少付小四的工钱，我与那边理论。”千语摊手，“秀才遇见兵。” 　　王铎礼听罢，没忍住笑出声，“你以为这里是哪里，活得现实一点。退一步说，我告诉你谁是老大，你就能见到吗？见到他就会被帮你吗？” 　　“俞文景是谁？” 　　“俞文景？”王铎礼带着疑惑正眼看向千语，不过很快他又调整成了若无其事的样子，“你从工地听来的？” 　　“啊对。”千语敷衍道。 　　王铎礼弹了弹手中的烟，疏松的烟灰掉落，三秒后起身，手将烟蒂随手扔在地上，一边往上走一边道，“陆开才是一区的老大。” 　　“陆开？” 　　“嗯。”这时候他已经到了二楼，二楼洞口似乎出来声轻叹，又响起低沉的声音，劝说又或警告，“不要随便尝试，会要人命的。” 　　这句警告或许是对的，但千语从开不是坐以待毙的人，也不愿意袖手旁观。 　　毕竟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坏人得寸进尺。次日故意似的，小四的工资连15都没有。管理员还故意摆出一张看你能那我怎么办的表情。 　　小四知道千语想帮她，可谁都没有办法，自己默默忍了这个结果。 　　反而是千语越想越委屈，心里盘算着，怎么才能帮小四一把，人家帮了你，你帮回去，这也是礼尚往来。 　　她不相信这世界真的荒谬至此，连个公道都无处可讨。 　　借着些烟和客套话，经连几日观察与交流，千语可算对这里有了更多的了解。 　　首先，这里的人对于不熟的人最感兴趣的话题是“你犯了什么罪”，不过正如王铎礼告诉她的，90%的人都是说“我没有罪”。 　　这其中70%是认为自己无罪，剩下的30%就跟千语一样，用这句话搪塞一些不必要的对话，毕竟人无事可做之时就爱聊找些话来聊。 　　其次，就是罪人笼的一些基本构造。 　　这里分了三块区域，他们这些罪行稍弱的呢就关押在一区，二区关押了罪行更为严重的人，三区目前不清楚，毕竟每个区域相互独立，除通行证外无法通行。 　　更主要的是千语终于知道，工地直属长官是谁，这里的老大是谁，平时住哪里，平时在哪里上班，又会去那些地方巡查。 　　目前知道这些够了。 　　某天领完工资后，千语让小四先回了43号，她独自往一幢大楼走去。 　　这楼五层高，大门前占了一排卫兵。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后屋内才有稀稀拉拉的人走出来，这些人个个都穿着黑色的制服，与那些管理员不同，这些衣服材质面料都是上等的，一看都是高官。 　　千语跟准其中一个。 　　走着，不一会，那个人回过身，“请问，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？” 　　“李长官，好久不见。” 　　李言层上下看了千语一眼，“抱歉，我想我们没有见过。” 　　“李长官，您不认识我罢了，可我已经见了您许多次了。” 　　“哦，那更抱歉了，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。”李言层是不会多加去注意任何一个罪人的，不过像千语这样的，很难让人不注意且忘记，所有他十分明白，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。 　　他没有打算揭穿，“你找我什么事呢？” 　　“李长官，您的属下滥用职权了。” 　　“呵。”这人听了轻笑。 　　“您监管工地的下属，他无端扣除我们的钱，我的朋友，他被扣除了一半的工钱。” 　　“那可真是失职，具体是哪位呢？” 　　“WFG10132074。”千语一口气说完，李言层奉上一张纸条，纸条上正是她念出的字符。“他的工号。” 　　李言层接过纸条，暗暗吃惊，反问：“证据呢？” 　　“我们每日都有结薪资的卡牌，那边的系统里一定有记录。” 　　“好，我知道了，他会得到该有的惩罚。” 　　“多谢长官。” 　　千语正高兴，下一秒就听他又道：“你耽误我的时间该怎么算呢？” 　　“抱歉，我只是出于无奈才来找您的。” 　　“哈哈，”李言层笑着用手扶了下镜框，“不用害怕，你是哪里的？” 　　在千语疑惑中他补充，“哦，我是问你是哪里人？” 　　千语，“归州。” 　　“哦，归州，那是个好地方。” 　　“不过你现在是个罪人。”李言层抬手往千语的肩部伸去，千语身体微微一侧，那只手从她肩上滑落。千语重新看他时，这人脸上再无方才的温和，似乎是挑逗完猎物，兴致没了后准备开餐。 　　李言层厌弃地拍了拍手，大声喊道：“来人。” 　　在他不远处的卫兵闻声赶来，在李言层的命令下千语被两人反手擒住，身子往下沉，她艰难抬头时，那个人居高临下看来，语气冷漠，“胡言乱语，扰乱治安，扣押15日，罪犯无异议，带去看押。” 　　这就是罪人笼吗？昏沉的夜色中，无力反抗千语被卫兵从室外押去一条黑暗的通道，路过行人时，他们都投来打趣与审视的目光，她听见那边有人在道喜，这边在叹息，她第一次知道，这这里真的没有任何道理可言，罪人如泥。 　　千语被扔入铁围起来的牢笼，她急促地用敲了敲铁杆，“您好，我想见俞文景俞长官。” 　　“老实待着吧，谁来也没用。” 　　看着人马上要走，千语急道：“拜托了，您帮我找俞长官，拜托您了——” 　　那几个人没有回头，没有搭理在千语的喊声中于黑暗中消失。 　　这个牢笼不大，一张床铺外没了别的东西，对面以及斜对面，不，似乎是这个牢狱都没有人存在。 　　千语让自己回到床上，蜷缩起来，如此到了第二天。 　　她没有睡着，来送早饭的狱卒一来，千语立即冲过去，“您好，劳烦你帮我找一下俞文景俞长官吧。” 　　狱卒瞥了眼，面无表情地走开。 　　情急之下千语脱口而出，“您帮我找找吧，我是他的女友——” 　　狱卒闻声默默走回来，蹙着眉头打量千语一番，似乎在思考那句话的真实性。 　　“求求您啦，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。” 　　“你找谁？” 　　“俞文景长官。” 　　“俞文景。”狱卒念着这三个字凝神思考一番后才又问道，”二区的？” 　　“嗯。”千语点头，“我叫千语，千言万语，千语。” 　　“你怎么还能勾搭上二区的呢？”说完他想到什么，立即指着千语呵斥道，“胡言乱语！你个罪人，一区罪人怎么能勾搭到二区的长官呢？！！” 　　“因为，我，我们之前就是，在上面的时候。”千语手指天花板。 　　“真的假的？”狱卒半信半疑。 　　“当然啦。” 　　“不对，如果你是他女朋友你怎么会成为罪人，你耍老子。” 　　“千真万确！大哥你想，你好好想想。”千语给狱卒露出肯定的眼神。 　　狱卒又认真思考几秒，犹豫道：“但是，他是二区的，我过不去，也帮不了你，自求多福吧。” 　　“别别别——” 　　在这几声“别”中狱卒已经摸着脑袋走了几步远，不过几步后他摸着脑袋停下，随后小步折返，到千语身边时，怯怯问：“陆长官跟俞长官是朋友，要不要我告诉陆长官？” 　　“陆长官，陆开？” 　　“嗯。” 　　千语咬牙，故作淡定：“你去吧，等我出去，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。” 　　千语从窗口瞧着狱卒摇头晃脑地离开，自己则端着稀粥在床边坐下，一饮而尽，吃一顿算一顿。 　　靠着墙等着，等着等着眼睛在不知不觉中闭上。是钥匙插锁芯的开门的声将她吵醒的，这时候夜好像已经黑透了。 　　“走吧。”门打开是四个高大狱卒，其中一个在千语没反应过来前，直接将她拎起，手铐锁住双手，随后又拎着往前走。 　　“去哪？”千语抖开那只手擒小鸡一样的手。 　　“陆长官要见你。” 　　“陆开！” 　　“大胆。” 　　“呸呸，陆开长官？” 　　“……”其中一人回，“嗯。” 　　千语松了口气，在梦中忐忑一天竟真让那个人办成了，且不到一天就能见到，速度可以。 　　穿过昏暗的走廊，千语被带到一个审讯室，不过这里只有她一个人，此后半个小时中也只有她一个人。 　　百无聊赖中，门口的脚步声渐进，千语立马坐直。门开了，进来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，这个人看起来也就30出头，比千语想象的起码年轻30岁。 　　他在玻璃墙对面坐下，扫了人两眼才开始说话，“见我做什么？” 　　“您就是陆开长官？” 　　“是的，什么问题？” 　　千语抿嘴，艰难开口，“我可以见俞文景长官吗？” 　　“哦，急不可耐？” 　　“什么？” 　　“急不可耐要见你的小男友？” 　　小狱卒提到过，陆开跟俞文景是朋友，如果是朋友的话，千语的那个破借口等于自撞枪口。 　　不过，他还是来了。 　　“呵呵。”千语轻笑，“我见长官做什么，长官心知肚明，长官见我做什么才是要点吧。” <div id="favoriteshow_3" style="display:none" align="center"></div>